Friday, May 15, 2009

超级罗嗦之年年岁岁花人相似

今年第二部(以父之名)让我忍不住眼屎鼻涕一把抓的电影。第一部不是电影,是孟京辉的戏剧。

所以超级罗嗦不得不说,我在豆瓣的第一篇评论为美国的司法不公纪录片,《绞刑台上的旋律》(Sacco And Vanzetti),触动点同样是音乐,听着简贝兹的The Ballad Of Sacco And Vanzetti我一个人在小屋里蜷缩成一团,哽哽咽咽,“那一夜,你伤害了我”,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对美国民歌天后Joan Boaz痴痴迷迷至今,一年之后又惊人的类似,同样说得是司法公正,同样是去年的幕幕种种,去年今日此门中,年年岁岁常相似,于是禁不住遐想,这种惊人天似会不会在一年后,两年后,若干年后改头换面再次光临。

让我纳闷的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司法公正,想来想去找不到一个原发点,但可以确信的是,2008年杨+的案件对我的震撼不小,如今杭州富家子弟飚车事件内里同样有不少猫腻,对时事我一向懒得作评论,因为我始终觉得时事都是一时新鲜,热度过后像繁华落尽,一切凄清随之而来,梁文道在《常识》里的自序更可看出一二。而大众的忘却和呼声常常不是真正的明了就里,很多就是图个新鲜凑个热闹,或者举个手表个态。多少年之后,你对人说有个男人叫杨+,做了什么什么,谁是杨+,杨-,和我有什么关系,老舍的茶馆一样,不知该莫谈国是还是像高悬的匾额一样莫谈国事。由此,顺便表个态,我对去年持续关注那件理不清然后不被道明也许永远不会被道明的案件的刘晓原律师以及艾未来充满了满心满意的敬佩。

相较,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中国人拍出一部类似的司法猫腻影片一定随手拈来,自我解嘲也好,缅怀警示也好,哪怕摘个奖项什么的也罢绝不在话下,可悲的是这样的影片慢说在国内上映,拍这个动作本身就都是猴子的屁股,摸不得,但别妄想阻止我在脑子里触摸意淫,熠熠发光,我想的多了去了,除非你有本事把我洗脑。

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睡大觉的人太多,搂着看不惯能如何,转身调情交媾的人太多。鲁迅为什么弃医从文稍有文学常识的人都知晓,并为之叫好,而叫你放下“医生”的高收入转而“舞文弄墨”你未必就舍得,这当然不是你的错,而是这背后教你如此看重“医生”一职的看不见的原动力。原动力到底是什么,我相信我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再罗嗦,我都不屑,不齿,腻歪了。

从我记事起,我更对律师没有好感,准确地说是当我能够独立放屁思考的时候,我就开始对律师这种职业反感,这当然有我个人极大的偏见,但偏见的强大不容我再赘述,改变固执还得让固执再多见几个刘晓原。

回到电影,当Sinead O'connor的You Made Me The Thief Of Your Heart旋律伴着从窗户飘起的祭奠火纸凌空飘起,我就有渍猫尿的冲动,结尾歌声响起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知道这是脆弱的表现。不过我很会发挥专长,有时候就安慰自己,人如果一年不尽情地泪眼婆娑一次那一年是怎么过的!

单就电影名字(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对比两个“父亲”洋洋洒洒几千字对我来不构成问题,但不想罗嗦了,就这样吧。

Thursday, May 14, 2009

有关自由的一点臆想

我们口口声声说自由,其实没有自由可言,争取自由固然需要勇气,更需要勇气的是承认自己从不曾自由这个事实。

第一个束缚是社会,道德,法律,是人言可畏,是老祖宗一代接一代传下来的教化机制,是不容置疑理所当然的真理。跟这些为敌你是自寻死路,跟它们为伍你也许会觉得讲究太多,碍手碍脚,但不碍命,命最要紧。事实不止一次证明,生命可贵,爱情价高,自由无价,但实践起来抛自由,逐名利,驱欲望的不可概述,否则你就是异数,就是傻逼。试看哪一样你不是在这些规则的指手划脚下敢怒不敢言?哪一样你不是在它们的网罗覆盖下翻不出五指山?孩子就是要听话,学生就是要听讲,员工就是要遵纪,人民就是要守法,岂不知话不投机,语不惊人,纪不律人,法不成法,州官放火的事比比皆是,看得多了,放火的被抓了,出头的被打了,越法的被毙了,任何事物不能多,一多就容易麻木,视若无睹。我不相信抛开这些规则世界就会变得混乱,正如我不相信摘下镣铐人就不会跳舞,给了枪支弹药人就会像放鞭炮一样随意爆头,杀人的不是机器,是持机器的人。为什么会有道德,法律,等等看得见看不见的规则?它们不是在源头上杜绝越轨,而是在在明知越轨不可避免时设立的协调和惩罚机制,是种过渡暂缓的规避措施,并且有日渐繁复条分缕析细微精致的趋势。诚然不能否认它们的治标功能,但这种机制具有天生的弱点就是易为人所控制。在我字典里,上面所有规则就好象刚生下来的孩子眼前所见的一切,被告知桌子叫桌子,椅子叫椅子,这人好,那人坏。

说得极端点,就像有人认为妓女除了出卖肉体再什么职业她也不会做,甚至做饭吃饭拉屎撒尿也忘却了。

于是引出最大的束缚,其实在于自己,因为教育,因为道德,因为教化,因为人言可畏,自己变得谨小慎微,并且根据这些教育道德教化人言可畏有意识地制定了一些列细则让自己去遵守,不越雷池半步,小而言之叫做人原则,大而言之叫守身如玉。你要是敢踏出这半步第一个饶你不了的不是别人,不是这些机制,不是这些制度,而是自己,疑问啦,痛苦啦,折磨啦,上吊啦。宏观来说怀疑人生的人不在少数,但微观上怀疑自己人生的可不多,为什么要自寻烦恼,没人愿意找苦疼痛着玩。有几个人痛便快乐着,就有几个白岩松。就这样人宁可浑浑噩噩,或者即使怀疑自己人生了就怀疑了呗,change是万万不可能的,美其名曰,我定力强,我泰山崩而不慌,我战鼓擂而岿然正视。别人能受我为什么不能受?

但是你每时每刻都在煎熬着,都在思想斗争着,或者不夸张,付责任的说,一旦条件成熟,一旦接受了外部引线刺激,不过有人条件反射滞后,有些强烈,你对自由的念想你对于人生的怀疑就像春天的蒿草会疯狂生长。你自诩的定力不过是风吹必然四面飘摇。

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你对美名定力的迷恋,而是投其所好,对改变所带来的不安定,不确定感到害怕,更是对绝对自由的害怕。不是,我崇尚自由,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先问问自己,你崇尚的自由有没有附加条件。稍微具体点,就好象任务式做爱结婚,淑女式坐姿吃相。插一句,我同学说,所有人的吃相都不能谈得上优雅,除非刻意为之。如果这一点没弄清楚,你永远都只是行动的矮子。

但凡事不宜绝对,让人倍感欣慰的是,行动上的矮子已经很有可圈可点的动人之处了,因为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连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都一无所知,其中自然包括对自由的崇尚。更具讽刺意味的是,人第一而且唯一能够自由的恰恰是思想之天马行空,意识之宽敞无垠。

Wednesday, May 13, 2009

×年之痒——由革命之路想到的

一直听说七年之痒,我喜欢幻想,在脑子里有时候能想象出夫妻的某些戏剧性冲突,但我又擅长安慰自己,说那毕竟是想象,都是文艺人煽情蛊惑,闲得发慌编出来打发无聊的,有了沟通理解包容莫说七年之痒,七十年之痒都有驱痛膏,达克宁。

关键是怎么包容,怎么理解,怎么沟通,你想沟通,他来个冷眼相对,漠然以视,你满嘴的笑话,捧哏的少了逗哏的,笑话都让你说哭了。你想理解,简单,没什么理解不了的,在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不可能的世界没什么事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但理解后你能不能包容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都好理解,都好包容,旁观者指手画脚,还出谋划策,反正不管我事,可以咧着大嘴哇哈哈,或者没事偷着乐,但当事者“犯糊涂”“神经不正常”再正常不过,当事者“意识短路”再司空见惯不过。

好玩的事于是出现了,我们说人家神经有问题,大脑缺根弦,此话怎讲,凭什么?你或许因为看过了几本书得意洋洋,你或许真的满腹经纶可以滔滔不绝,你或许眼光独到任何事都见解精辟,但这能要求别人像你一样吗?你比别人不过是多看了几本书,多吃了几年盐,多思考了几个一文不值上帝发笑的问题,有什么了不起!你拽起来,拽得屁股扇风,你牛起来,比蒙牛还牛,你觉得旅游可以陶冶情操,别人就喜欢待在小窝里看宅族电车族,你觉得ML要激情洋溢花样百出,人家就好同一个姿势一尘不变,你像兔子一样喜欢补充胡萝卜素,人家就喜欢像食人鱼一样追逐山珍海味。

但慢着,少了几本书,少了几年盐,少了几个问题有时候还真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想让人屏蔽你的傻逼留言,你不想让人看不起你的顶踩,你不想让别人看你出洋相,你不想别人说你在床上像死青蛙,你不想脑子缺根弦,那么,shut你的up,实在忍不住,就light你的up,世上的路只有两条,一条向前,一条向后,保持中立和站着不动都不是向左向右而是向后走。

由是一切问题都不构成问题,因为一切问题都是自己的问题。你幻想着巴黎的春天,却舍不得北京的夏天,你幻想着明天会有所不同,却忘不了今天的简单平凡,反正不管你怎么想摆脱,都是旧问题日渐黯淡,新问题扑面而来,就算是死亡,也不存在一丝不挂的解脱,更不存在奄奄窒息的绑缚。

由是一切问题的解决之道不在三思,而是在“兴起而来,兴尽而归”。没有什么对于错,高尚与卑贱,道德与不道德,性起了做到死也值,性不起换到死也白搭,环顾左右只能言他,徘徊犹豫只能莫衷不是。

捐款还是作秀

现在的捐款都很好玩,上面给以指示,每个公司需要捐款多少,然后公司给员工指标,每个人需要捐多少。我这么说当然已经有一棒子打死之嫌,但绝不排除这种可能,口口声声说是自愿,但上头派专人过来现场监督,公司为了表彰,为了显示团结和爱心,派专人“维持秩序”或者亲自拍照督捐,变相的自愿许诺不亚于在人脸上刻下通奸的A字然后说通奸有理。

这就是下午发生在鄙人所在公司的真实一幕。一周年了,纪念一下,表示一下。有什么好纪念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纪念谁,对集体的告慰不过是某种道德作秀。何必,如果不出所料,不久每个人的募捐照片就会上报,起码是上公司的宣传海报,道德良心,公司俨然是社会和谐支援的典范。表示没什么不好,但如果表示变成强制则有违初衷,大大的不好了。

早上老板上班的第一件事是来到办公室咨询,每人准备捐多少,没人言语,然后就给不言不语的我们亮出数字,说完扬长而去。下面发生的事自然而然,每人情愿不情愿地按照数字走向募捐箱,然后每个人在募捐箱前停顿数秒,在这数秒内,有几台相机从不同方向按下快门。

再之后橱窗栏里张贴着举着最厚实信封的一群人照片,然后一群大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叽叽喳喳地议论,只要公司都献出一点爱,只要人人都献出多一点爱!

Sunday, May 10, 2009

麻省太狼

下午正在看书被一通电话搅得头脑发怵,直想跺脚骂娘,什么事要在我休息的时候问个究竟,什么事不能隔日再谈。我不止一次说过,下了班和休息日谁找我谈工作他是我亲爹我也不会给他好脸。

我始终觉得工作与生活就是要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不是什么特殊情况好奇害死猫的大事没有必要在下了班还讨论得津津有味。工作就是个谋生手段,我每天有九到十个小时在公司渡过,用了将近一半,够多的了,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洗澡上茅房所剩无多,这所剩无多的几个小时我总有自由支配的权利吧,你管我用它来想女人,想家人,想朋友,还是谁都不想,无所事事,碌碌无为,或者不切实际,伪善虚构,这几个小时不容侵犯,妓女还不会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接客呢,我卖不到钱,更没有卖身的打算。

国外有句话问,“If you work for a living, why kill yourself working?" 既然工作是为了活命,为什么要为工作卖命。我一直对所有不要命的工作狂都很反感,加上我容易钻牛角尖,我将任何一个加班狂人都误以为是工作狂,这样不要命的人我害怕,像见了鬼一样,所以一般连理都懒得理。

前段时间有个女人老是喜欢在我上下班的当口跟我叙说她公司这不好那不好,一两次还行,我会洗耳恭听,但一般我都会叉开话题,因为我理解成抱怨,要抱怨对着自家的猫儿狗儿噼里啪啦好了,如果还不解恨,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总可以,不要告诉我你和公司建立了深厚感情,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雇佣关系永远没有感情可言,再说当你抱怨的时候感情就已经破裂,谁知道你是留恋感情还是害怕改变。更不要告诉我经济危机时工作难找,糊口和借口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构成问题。

后来女人火了,说不喜欢我用抱怨这个词,指责我气量小,不懂包容。我怎会忘记,我曾经像个得不到男人的老怨妇,整日这个那个的不入眼,而且常常念在嘴边,某一天我幡然醒悟,语言什么都不是,重要的是行动,骂娘的人不代表他会去干娘,说去强奸的人或许见了女人脱裤子腿都抖。所有抱怨者都有一个心态就是不止是为了不吐不快,还想寻求安慰,偏偏我不喜欢安慰,偏偏我忍耐极限很小,让我听是对我信任,是看得起我小老儿,但听了之后说什么是我的权利,别指望我会说话顺着你,打马哈哈并不是我专长。

还有一个有趣的事是,这次你安慰他的抱怨像安慰自己的孩子,任其发泄,下次自然而然他还会找你作倾诉对象,俨然找到了知己伯牙,你这次敷衍,下次桶个大一点的你敷衍不了了,于是你含沙射影提醒他这是你忍受极限了,知趣的人可能依然会认你为亲,不知趣的则把你的善良当成驴肝肺,在那干瞪眼等着他骂你气量小,不懂包容吧。

再说回来,一个一辈子毫无怨言的人也挺可悲的。在我看对一切默默忍受只会出现一种结果,那就是麻木,如果把自己的麻木看作宽容而沾沾自喜招摇撞市就是麻省毕业的太狼了。

月月舒情结


艺术剧情黯淡者有两种,一类偏清新,只要几个桃花源或与世无争天上人间的景点即可,它不是在讲故事,于是也不需要观者聚精会神地听故事,甚至从半路看也不会觉得突兀,各章节独立成章,“剧情”类似一幅幅风景图,前后甚至可以颠来倒去。第二类是有剧情但不能用理性去分析去诠释,换句话是解释不了,就像政治家为什么说假话脸不红,法官断假案为什么心安理得一样自然。这类艺术一度层出不穷,尤以二十世纪后现代为代表。我对这两种情节退居二线的艺术类型都很痴迷。一如我对摇滚与古典乐对立的痴迷。

迷恋第一类是因为懦弱,是为了忘却和逃避。人即使心里有个桃花源还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人不时提醒你,你心里的阡陌交通没有被人发现,目前很安全,情绪很稳定。这样你才有可能平静安然,一旦有人划着小船踩着涟漪悠悠进来你就可能为了以示交好而杀鸡宰羊,进来的人一多,交通就容易阻塞,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心里的生态链上划了一小刀,它不会流血,却留下了个感染的隐忧。

痴迷第二类是为了回味和想象。看似无理性的事物背后却有千丝万缕剪不断的关联,我就是喜欢(看别人)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扯到一起,像拉郎配,于是就有了我是你大爷,你是我媳妇的诡秘辈份。毕加索问既然世界没有逻辑,为什么我要画“一本正经”的画?既然自远古压根就没有逻辑一说,这不是后人多此一举加上去的吗?电脑编程再严密有时候还停转死机呢。

两种不能说谁好谁坏,只是个人喜好,个人喜好是没法跳进黄河说清的,就好象你没法说清楚为什么只认准月月舒是一样一样的。

丢掉机枪成个家,计划生育一大把



战争除了那些亲身经历的人对它深恶痛绝之外,没有人真正对它痛彻心扉。所有上战场的都是小丑,当然不是他们愿意当小丑,而是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的棋子,战场上的士兵身不由己,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乐在其中,亲历战争前线人的死活关卿何事,你制定了周详的作战计划,你从中斡旋,你为了里子面子不惜要人为你叼住战场上那块发臭的腐肉,你白天可以泡壶茶,晚上还可以去搂着女人寻欢顺便做做爱梦,没有噩梦你会不舒坦,一个人做也就罢了,还要让他人陪着你做噩梦。可追根究底这些义正辞严,血肉相搏,枪林弹雨中血肉横飞,不过就是为了所谓地盘,利益或者尊严。库布里克的《全金属外壳》是对疯狂战争的彻底嘲讽。

疯狂的机械训练。

这一部分最大的嘲弄是胖士兵的笑容。本来我可以躺在床上吃着美味可口的饭菜,本来我可以躺在女人的怀里按摩乳,现在却被拉在基地训练,爬墙跑步,上桩挨饿,为什么我不能笑,流氓的教官就是让你笑的,流氓的动作就是逗你玩的!笑出来就是不严肃,但我知道你笑了,在看的时候笑得声音像打呼噜。枪,你是我的女人,我的性器,我的爱情,我机器人的证明,我天生杀人狂的舞台。你看了,你笑了,你就崇尚杀戮了。

训练合格之后我与枪交合为一,我的皮肤就是枪的皮肤,我的阳具就是瞄准器,子弹是我的精种子。我抱着它睡觉,我和它翻云覆雨。它的名字叫莎莲,它干净漂亮,它肌肤润滑,它的眼睛是我的眼睛,它的第二春和我约会,它的第一春不知送给了谁,一层薄膜意味着虚无,它让我兴奋,让我夜不能寐。我射向你,最后却让我精尽而亡!

疯狂的前线战场。

放下枪,于是我放下生命,于是我没有灵魂,我逛窑子,我下馆子,我与站街女讨价还价,我与知己拿姐妹调情开涮,打情骂俏,我用五美金换来床上的覆雨翻云,我在问讯处每日十次自渎上瘾,放下枪我便放下生命,放下灵魂。

放下枪,我在报道,报道人道,报道我们对对手宽容大度,端茶砌水,血中送药,恩,这些远远不够,我还在报道,报道对手死亡,一批批倒下,像坦克压过的嫩草。数字不重要,我叫十人死不会一人亡。数字鼓舞士气,数字比女人的身体更让人高潮跌宕。

扛上枪我身临前线战场,我誓死捍卫我的枪,我的生命,我漂亮的莎莲。我戴着和平的勋章,我戴着天生杀人的帽子,我向天空和平民开枪,他们跑了,跑动的脚步代表心虚,岿然不动是老资格,胆大妄为。我扫射,向着空白的墙壁,我扫射,对着不见人的废墟,我扫射,我的枪和我步调一致,和我一同High到抽搐。

我的枪,你欺骗了我,你让我挽着死亡的胳膊跳舞,你让我解读死亡的诗章,你让我杀死你的姐妹,你美妙的面庞,你祈求射杀的眼睛和臂膀。我咬牙切齿,赐你安乐,赐你安息,让你从此不用再忍受。

我放下枪,居然没有丢掉生命,我身强体壮,意识清醒,情绪稳定,还能回想梦里与校花缠缠绵绵我是沙。丢掉枪我就要回家,回家米奇老鼠叫喳喳,找个老婆成个家,生养孩子一大把,上过战场的人都是tough guy,容易满足她。

Thursday, May 7, 2009

反对阐释——鼹鼠 El Topo



我看的电影并不多,但到如今却极其挑剔,我偏激地认为好莱坞的大制作基本全可以不看,千篇一律,程咬金的斧子,就三招,我对追求场面特效,剧情结构严密的也很不以为然,这不是排斥,因为我口味比较重,就算是烂到家的电影我也不会轻易将它一棒子打死,贬得一文不值。但我又确实挑剔,对电影好看与否有些自己的标准(每个人都有),觉得花九十分钟看“不好看”的电影不值,九十分钟不长,但做其他很多事完全够了,比如发呆,比如撒尿,比如和脑子里想象的美女缠缠绵绵等等。

此为题记,Jodorowsky的《遁地鼠》(El Topo)是我至今看得最意味深长的电影,没有之一,这样的电影看完我就陷入了发呆,憋着的尿也可以撒了,和脑子里美女的巫山云雨却可以完全停止了。为什么,我分不了身,分不了神,脑子里的坏水全用在它上面了,我称了称所有想出东西的斤两,放在天平上觉得解释这部电影远远不足,不能不自量力,这块肥肉还是留给啃得动的人啃。别找我要解释,我绝对没看懂,但看得有趣,相当的有趣,比大话西游还有趣,但又骇人,别以为看了两部恐怖片就可以叫骇人了,遁地鼠里的骇人能吓死鬼。人说你在说鬼话,对不起,我看了之后被吓成这样的。

所以必须提醒下,这部电影不是拍给所有人看的,一它会吓人,二它被人下了禁令至今在市场上不敢露面,三它太涉及面太广,全是触到人(神)G点的,比如暴力,性爱,出卖,抛弃,虚伪,救赎,拯救,信仰,等等,这些事对大多数人根本没必要去思索,因为该暴力的时候你自然会暴力,到性爱的时候你自然会性爱,有了足够的诱惑你也会出卖,有了更幸福更和谐的机会你甚至会陈世美,其余同样,人在诱惑与在自然面前摆谱都别指望它们会相应并甩你。甚至这点电影里也讲到了,可以透露的是在“鼓吹”无为而治,在哪个桥段你自己长眼睛了去看去。

但对于那些和我对电影有类似爱好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来说,看这部绝对不会枉你牺牲发呆撒尿或者想美眉的两个小时时间。

Tuesday, May 5, 2009

终于破了第一次


今年公司出奇的怪,昨天组织去游常熟尚湖,据说姜太公当年钓鱼台宾馆就设在那。今天又组织青年运动会,拔河转呼啦圈,打台球,乒乓球羽毛球,我们几个同事背底下嘀咕,老板一定被洗脑了,这不明摆着吗,从去年起公司主要领导培训,从外面花重金聘请了个专业教兽,传道兽业专攻五个什么S,人性化什么管理等等,当时我跃跃欲试,自告奋勇,干脆我来上得了,不过是幸苦点,晚上加个班,他收你一个月十万,我只收一千。建议还没提出来首先被同事否决,我们男老板典型的只求最贵不求最好的主。而我们女老板更拉风,只求最快不求最省,大奔被当成飞机开,每年不花个三至四万交闯红灯超速的罚单心里就不舒坦,据公司驾驶员透露,她这叫变相贿赂,嘘,大家心照不宣啊。

下午的拔河比赛本来输赢基本成了定局,外贸部三个阳刚气十足的男人加三个弱柳扶风的美眉VS内贸部五名女将加两名颤颤巍巍的绅士,前两次试拔天平毫无悬念地一边倒,我们将他们拉到一旁晒太阳,第三次关键一拉,巾帼不让须眉,太可怕了,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哈哈,这些母老虎发起威来着实不得了。

转呼啦圈没我们男人的份,眼看着老虎们扭动着娇艳的身姿,曼妙婀娜,多亏了这些呼啦圈,要不然我还以为她们和我们的最大区别仅仅在于上洗手间时前往挂有不同标牌的房间。

接下来的羽毛球赛我一展身手的时候,不过事先讲好,不论高度,不论界外界内,不带明显扣球,不带打明显长短球,一切看耐力和速度。说实话,这规则是我定的,因为“无规则”我在行,曾在家里跟四个玩伴打,我中间没有任何轮换停顿,他们四个轮番上场但个个被打得气喘吁吁,而我面不改色,最后他们服服帖帖,从此不敢和我打。后来我跟妹妹打,妹妹说哥你能不能少用点力啊,我满脸歉意,满嘴答应好好好,慢慢悠悠,带她玩我就专门往她球拍旁边打,但她偏不领我好意,乱了套地给我来长短球让我全场满地跑,虽然每拍基本都能接到,但一会把我累得气喘吁吁,于是我把球拍一甩,人家不打了!

如今虽然有几年没摸球拍,三球找到感觉,发现宝刀未老,不亚于当年雄风,拿了个男生版冠军,奖品为一瓶二十多块的海飞丝,捧着它屁颠屁颠乐乐呵呵地打道回府。老板让总结一下,发表获奖感言,我说这是自工作以来第一次得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育得奖,感谢羽毛球,感谢这么顺手的球拍,感谢羽毛球加工商,感谢这么顺手的球拍制造商,感谢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每一根羽毛和每一根球拍线,还得感谢我妹妹啊,没了。

Monday, May 4, 2009

水正暖,游正好,噗通一声倒

如图:

都是××惹得祸——兼谈性心理

大卫林奇的电影我看得没几部,一部《蓝丝绒》看得我心惊胆颤,另一部《象人》更看得头皮发麻,这一部橡皮头更是名不虚传,片段式不连贯的结构让我摸不着头脑,却又极力想弄明白它到底在说什么,我好像有点自虐倾向,看得好不难受。

这样的电影从一开始就打下了基调,它是让人郁闷的:昏暗的街道,嘈杂的背景声,忽明忽暗的电梯房间灯,畸形变态的人,几乎每一个场景都让人觉得压抑,至于它到底在说什么,我始终是一头雾水,隐约觉得它可能与性爱失衡,或者不伦之恋有关。这种推测本身包含了我对电影的一知半解,而看完之后的压抑更让我难以排遣,所以觉得有必要借助文字乱点鸳鸯(文字经常被我这样利用),以解心头郁结。因为不连贯,我所有的猜测也只是基于电影的片段做的大致理解,武断而直观,没有任何佐证核实,全当我闲得发慌时的无聊消遣。

性本是件美好的事,之所以美好最主要是因为它事前所引起的美好幻想以及事后对它美好的回味,如果没有了幻想,或者幻想只有肮脏,或者有某段痛快或苦闷的经历让你不堪回首,性势必冷淡。性可以是充实的,但更可能是空虚,你给的越多,它希望的更多,最后像一个无边无际的洞穴深渊。平克乐队问到拿什么填补这些虚空,求助于性是于事无补的,性也许可以带来暂时的充实,但它不会填补心灵的空洞,而单纯的性带来的短暂充实,说到底也不过是对虚空的麻木和忘却。别指望性能标本兼治,能医治自己空虚病的永远是自己,是爱,是首先拿出爱人和被人爱的勇气。

电影里四个女人可以看作分别代表了普通人对性的三种态度,第一种为冷淡型,亨利的妻子玛丽因为生下怪胎,自此对性事冷淡,甚至到恐怖,在床底下拿箱子回娘家的摇晃举动即是她对床地之事的暗指更是对它的厌恶。没有一个人在娘胎里就被塑造成性冷淡,其势必受了某种后天刺激,刺激玛丽的是怪胎,怪胎显然另有所指,为什么会有怪胎同样很值得寻思,不妨将它放大到阻碍或者对人心理构成阴影的一切事物。举个例子,如果你将第一次献给了说爱你的人,说好了天长地久,你投入了全部,最后却只收获了欺骗,他将你甩了的第二天就和另一个女人亲亲我我,别说你不在乎,不在乎是因为你无所谓分不清或者分清后来点Q哥精神——是他玩了你,还是你玩了他。下次你还会那样确信爱情吗?能不能将罪责归于“怪胎”?更没道理!它也不想出现,试问哪一个面目不堪入目之人愿意光天化日出来吓人?这无关自尊,无关自信,更无关平等,对一个丑陋得长着象头,张着血盆大口,耳聋目瞎,满鼻孔流哈喇的人绝对没有公平。

“怪胎”像潜伏的虫子,一旦“条件”成熟出来活动筋骨再当然不过。塑造怪胎的不是亨利,更不是玛丽,或者亨利与玛丽的床地之欢,这些最多构成一个必要条件。真正需要诅咒的永远是为怪胎出现创造的“必然条件”!电影里似乎已经暗有所指,也许是工业文明制造的噪音,也许是人际间的麻木冷漠,也许是不时冒出热气的暖气管道。

第二类为饥渴型,人在饥渴时是没有理智的,准确说感性到饥渴程度时,理性在它面前像不能勃起一样软弱无能,更谈不上满足(其实我更倾向于相信理性在感性面前一文不值)。像《铁皮鼓》里发生表兄妹之间的乱伦现象不足为奇,表妹只说了一句控制不了自己,却切中核心,你要是控制得了就不会放着家里温柔贤惠的妻子偏偏去送钱包,不会去金窝藏娇,不会不自由地往窑子里跑。电影里玛丽的母亲,一个细节是她竟然往女婿怀里送上嘴巴和拥抱,这已经触及乱伦。第一眼看罢可能会觉得这个女人恬不知耻,但再一想,何以有母亲如此“不耻”竟然和自己的女儿抢男人,她老公恐怕对这种饥不择食在责难逃吧?玛丽的母亲大概可以看作是压抑至饥渴的代表,与之相反的是和亨利住对门的女人,她则是放浪至饥渴,听她叙说她爱她父亲,这种爱情必然为社会所禁忌并不耻,王尔德说不论得与不得都是悲剧,更悲剧的是因得失而变态的心理容易演变成疯狂追寻得失的替代品。爱情中就是得了像得的更多,不得便在各式各样的人群中寻求安慰,或者潜意识里将所有易得的人与未得的人做对比,这种不公平的结果可想而知。

即使没有恋父和恋母情结,破罐子破摔式的放浪形骸在社会中也屡见不鲜,就像被人抛弃的男女就很容易沦为自由与绝望的奴隶,天不怕地不怕肆无忌惮地寄情声色场所。

没有人该受到责备,如果社会上玩弄能少一点,欺骗再少一点,献出的爱多一点,给出的真诚多一点,饥渴与冷淡就会少一点。

月亮大部分时间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暗面,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忽视月之亮面。第三类我称之为正常型。电影里以舞台上跳着单调而滑稽的舞步,唱歌天堂的女人为代表,当然电影里没有任何明证或暗示她性心理正常,她不过是向怪胎磁带踩上两脚,但我宁可将她踩踏的对象看成远远超出变态的畸形之外,每一脚更是对污染舞台,形成怪胎根源的愤怒表达,我情愿相信一个对“怪胎”如此深恶痛绝的人不可能不正常!可惜她在电影里出现的时间非常短,触碰不得以及面部的畸形也许也是对完全正常心理的可望不可即的一种暗示。

怪胎哈哈大笑,那是对人类最无情的嘲讽。小孩与乞丐对真人头不是惊骇,而是趋之若鹜,前台见小孩提着头颅慌忙唤来领导,领导司空见惯不怪,带着小孩,头颅被送到机械房做成铅笔头前面的橡皮擦,小孩拿到头颅卖得的钱财,俨然是鲁迅笔下治痨病而买下的血馒头。随后怪胎从躯壳的脖子里脱颖而出。

大脑是理性的代名词,头脑换取的钱财也是对理性和知识的讽刺,而它像橡皮一样越擦越少,被风一吹,四处飘摇,并被与之相反的感性副产畸形儿取而代之,好一幅感性理性混战的荒诞图景。

回头再看自始至终背景的隆隆声和开头结尾窗台上男人操作的机械手柄,到底是什么让人隔膜,让人混乱,让人麻木,让人充满如此多的欲望,让人理性尽无?尽管无望,尽管无计,好在有窗台上长满脓疮的人准备好了战斗,至于最后他会不会沦为机械的奴隶,也许大卫林奇托梦告诉你了!

Sunday, May 3, 2009

抄给马路和明明——混摘《恋爱的犀牛》台词

话剧,我对话剧倍感兴趣起因在孟京辉,是他的电影《像鸡毛一样飞》,于是我带着膜拜的心情去看《恋爱的犀牛》,让我笑让我哭的就是这出。

我本来以为自己尘埃落定了,爱情不会像骨头里的泡泡,死水一样我不可能起涟漪,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你不是一般人,你可以决定不忘记,而我是一般人,我曾决心忘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越是渴望遗忘越是牢记?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感动,我声嘶力竭,我倍感疲惫,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知道我在爱你,要让我去你办公室将你推倒在地,在你窗台上自杀?我注定要崩溃,因为我曾经疯过,刷牙洗澡借着黄昏的视力观赏女人开心得好了,可我又疯了。走狗,狗东西,我不纯洁,我不在乎纯洁,多么肮脏的纯洁,多么虚伪的面孔。谁在乎啊?

是普通人!你也是,全是!我不是骑士不会像他一样将你的名字刻在每一个征服的城池,你我都不会去沙漠,矿泉水不会让我流尽最后一滴血去滋润你的嘴唇,我不是让人唾弃的霸王,你更不愿意当虞姬,天啊,救救我,我和你一样,陷入黑暗的深渊。在身体的某个部分我和你有着同样的伤,甚至更疼。

“你有天使一样的翅膀,却有婊子一样的心肠”。我怎么敢对你如此无礼,我怎么敢如此谩骂,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可我不能欺骗,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像喜马拉雅山顶的积雪。如果说恨,你会恨吗?我不会,爱还没学会我不会一叶障目,这么快就去学恨。如果说折磨,我会啊,不在悲喜的两级穿梭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说想要,我怎么如此恬不知耻,我只能在梦里。不是梦,难道是梦,怎能是梦?那天,那天……

你冒着热气的胸膛,柠檬味道的香,你紧闭的双腿是我的枕头啊,我的家!

我能想到的最动人的词句是,“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求求你,我最最最最最亲爱的,别这么叫,恶心!是啊,要不让我做你的手套,你的啤酒,你爱喝啤酒吗?不,你不喜欢,你怕蚊蝇,我是你的扇子。

收下它吧,一颗犀牛温热跳动的心,收下它吧,母犀牛不需要它,母犀牛不要我就要要吗?不,犀牛是我最爱的,我变态了,我变态的将最喜爱的送给你,你也一样要将它抛弃吗?买一送一,收下卑微的我吧,你怎会嫌弃呢?我错了,别再问我单只的价钱,别对我说不收,别对我说我买下收费的,背过头去,欺骗我吧,永远地欺骗我吧!

我的牙刷,买一送俩,劣质的,三块钱一把,我将自己的嘴巴刷干净,却刷不干净心里的伤疤。

贝家老儿当含笑了

早起将余中先译本的《等待戈多》看了一遍,上午再对照着老早下载的电影版本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做完功课,然后翻了两篇英文研究贝克特的论文(我手头只有英文的,我承认我在装逼),太学术,太专业,看得头大,中途作罢,出去吃饭。没扒拉两口,因为心头老是隐隐作痛,于是我知道我入了戏了。

贝克特众所周知的是他的荒诞戏剧,戏剧荒诞不用我介绍,不是他首创,却因他,受到人普遍关注,因他,荒诞戏剧走上世界舞台。“戈多”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名,而是被赋予象征了任何可以等待的人或物。它可以是具体的,可以是抽象的,可以是虚无的,可以是实在的,可以是救赎,同样也可以是死亡,这样一个意象甚至被幻化成生命里所有美好或不美好,梦想或现实,出生或死亡的对等替换。而“等待戈多”甚至成了一切无意义的荒诞行为的代名词,你可以不知道《椅子》,可以不知道《秃头歌女》,却不能不知道戈多。一部著作被人如此称道并记忆,贝家老儿当含笑了。

纵观历史上出现的文学批评或者哲学流派,荒诞与存在主义大概最有渊源,用存在主义对等待戈多的诠释自然不计其数。这里拾人牙慧,截取戏剧的几个关键因素,稍作联想以打发无聊时间。

动作。看罢相信你一定难以忘记里面一系列无聊的重复动作,爱斯特拉冈的脱鞋穿鞋,弗拉季米尔的脱帽戴帽,两个人快速互换帽子,幸运儿(他一点都不幸)提着不松手的行李,所有动作机械单调,毫无意义,即使被人指点,被人责怪,还是没有一个人停止,潜意识里都像被人在脖子上套了根绳索。像人自身的某些毛病,你想改那得首先征求毛病的意见,它愿不愿意离开你的身体,只要它不愿,你想方设法也赶它不走,即便它和你小别,但那不是斩草除根,再聚如胶似漆胜新婚,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所以当一个人向我保证说他一定改过自新,重头做人时,我的阴暗心理就怀疑他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自欺还想欺人;而当有人想征求我意见时,我又不怀好意地肯定他是想确认自己早已拿定的主意。我相信人类不存在主见全无的行尸走肉。不过总有一些事能让你不再重复,比如圆滑,一只寄人篱下的老鼠不敢对猫发怒。你说你能改,我就相信,至少是满嘴牙齿上镶着相信两个大字,不过我更倾向你不改,什么都不必改!如果一个人在未改的情况下不能为人为社会接受,改变未尝不是同样结果;你问我的意见,算你找错人了,我不会和着你的节拍,尽捡你想听的。一个人不是知心姐姐,就是闹心鬼鬼,取不了中间值。

话语。我一直对语言引起的多义和歧义很感兴趣,更对话语的无序与无义着迷。因为在我看来,无论多义与歧义还是无序与无义话语之外的潜台词才是可以让人深入品味琢磨的。如果说这是模糊含混,是模棱两可,自然也没错,只是当含混被人赋予确凿的含义时,它的力量比确凿本身要更泼妇更强悍。而且它的多义不是一尘不变的,是可以被赋予的,是随你意任凭你添加的。说得直白点是,你家里的衣橱里挂着千万套得体漂亮的衣服,你是每天换一套还是每月换一套?

可以夸张一点说等待戈多里的所有台词都是无意义的,爱斯特拉冈说着他的梦,却没人想听,他重复着宣布要走,试探着为腿叫疼,重复着说要拿绳子上吊,却没有行动,而弗拉基米尔则只顾自言自语。两个人的谈话甚至常常不连贯,答非所问,谁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说话的人有心,听者无意才对!只要人各自为战,各自为营,所有话都是对自己说的,因而所有的话都是自欺。王尔德说,给人一副面具,他就会告诉你真相。人心即地狱,话语即地狱也许更确切。而最后幸运儿变成哑巴也不妨看成是对言语多余的无声控诉。

时间。两幕剧前后两天时间概念本来应该很清晰,而且是从早到晚的顺时针运转,但却加上了爱斯特拉冈,波卓的健忘,似乎真是一日三秋,为什么一个正常人在第二天醒来全然不觉昨天的事?是害怕记忆带来的烦扰还是橡皮擦一样要擦去所有过往事迹,让每一天都都过得新鲜?波卓愤怒,“你干吗老是要用你那混帐的时间来折磨我?这是十分卑鄙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有一天,难道这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有一天,任何一天。有一天他成了哑巴,有一天我成了瞎子,有一天我们会变成聋子,有一天我们诞生,有一天我们死去,同样的一天,同样的一秒钟,难道这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贝克特这么一问,时间还那么重要吗?小沈阳说,若你年轻时是这样,等你老去了,你还是一样一样的。你年老时会自然死亡,那现在有没有什么区别?别指望时间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的幼稚或者世故都是时间无法医治的,别指望痴情的时间可以帮你赢得或者忘却一个日渐远去的身影,时间不会任你摆布,除非你傻到相信能疾走如光,并肩或凌驾于它之上。

时间同样是重复,既然每天都是一模一样,每天都是时针走两圈,分针走二十四圈,那为什么要划分昨天今天与明天?记住现在比记住昨天显然更切实际,若你连现在都视而不见,别指望依靠昨天你就能看见明后天。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贝克特在荒凉的舞台背景上放置的那棵树,枯萎的树第二天发了芽绿了叶。我不知道绿叶的确切所指,因此也可以让我随意联想,至少它不再让我从头至尾看到的都是满眼的苍凉。我一直坚信,你不会一辈子眼前一片漆黑正如你不会一生下来就虎目圆睁两眼冒金光。